于是只得低聲下氣地求著:“這是六婆好心給你們煲的糖水,你們就喝一口吧,清熱去火,效果好著呢!”
“不喝!”
“不喝!
“我們要喝自己回去喝自己家的,也不在這里喝你們的!”
.......
閆六婆無奈,只得又提著一桶糖水往回走,一邊走,一邊非常郁悶地回憶著什么。
她想起自己老伴兒在世的時候,老伴兒能干,加上家里的地多,兒子多,她都很少干活兒,村里的人也沒幾個敢給她臉色看的。
結(jié)果,老伴兒一走,三個兒子就開始爭地,為了那點兒地皮,一個個爭得不可開交,打得頭破血流,導(dǎo)致村里的人對她這個大家庭也都不看好,覺得他們自私,狹隘。
現(xiàn)在,他們一家人都被村里的人瞧不起。
就連她好心送去的綠豆糖水,都遭人嫌棄。
閆六婆想著想著,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,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。
一陣風(fēng)吹來,臉上涼涼的......
她抬手抹了一把,才知道自己竟然流淚了。
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:“哎呀,我這命怎么就這么苦啊......”
就在這個時候,唐頌和楚翹迎面走了過來,當(dāng)他們倆看到閆六婆這幅樣子,不由地一怔。
就在唐頌想著去打招呼的時候,閆六婆猛地一抬頭,突然看到他和楚翹了。
大概是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眼淚,閆六婆慌忙擦干了臉上的淚水,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臉:“唐書紀(jì),楚小姐,你們這是要去看修路的事?”
“對啊,六婆您怎么在這里?。俊背N問道。
唐頌看著閆六婆手里提著一個大大的不銹鋼桶,也跟著問道:“六婆,您這手里提的是什么?。俊?/p>
閆六婆嘆了一口氣:“我煲的綠豆糖水?”
唐頌又問:“六婆,怎么一下子煲了這么多糖水呢?這是打算給誰送去呢?”
閆六婆又嘆了口氣,然后有些沮喪地?fù)u了搖頭:“我是看這些年輕人修路怪辛苦的,現(xiàn)在天氣又熱,我就想著給他們煲點兒綠豆清清火,結(jié)果......”
“結(jié)果怎么了?”唐頌忙問。
“他們說不要我的糖水!”
楚翹不解,連忙問道:”為什么啊?”
但是,這句話剛一問出口,她馬上就后悔了!
他們?yōu)槭裁床活I(lǐng)閆六婆的這個情,原因很簡單。
閆六婆在這村子里沒什么勢力,而且名聲也不太好,這村里的人雖然大多沒文化,但是一向愛憎分明。所以,現(xiàn)在即便是閆六婆主動想為他們做點兒善事,他們都還是不肯接受。
唐頌看了看閆六婆一臉沮喪的表情,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不銹鋼桶。
這不銹鋼的桶在太陽底下泛著點點亮光,能看得出是新買的......
唐頌彎下腰,從閆六婆手里接過那個不銹鋼桶,說道:“六婆,既然您這綠豆糖水都煲好了,拿回去你們一家人也吃不完,這樣就浪費了。要不這樣,您現(xiàn)在跟我一起再去走一趟,我跟他們解釋解釋。您這一番好意,總不能讓人誤會了,對吧?”
閆六婆一聽,有些猶豫,畢竟剛剛那些人對她的態(tài)度很不友好。
她頓了頓,問道:“唐書紀(jì),這樣行嗎?可別一會兒他們連您也一起給說了,覺得您不該幫我......”
唐頌一聽,忍不住笑了:“六婆,這怎么可能呢?他們不會說我的!就算真因為這件事說我,也沒關(guān)系,我都這么大的人了,這點兒小委屈還是能承受的!”
楚翹也跟著說道:“對啊六婆,唐書紀(jì)是誰啊?是女人心中的男神,是男人心中的英雄!他們就算說誰,也不敢說唐書紀(jì)的!”
閆六婆一聽,笑了:“那就好那就好!”
唐頌說罷,一手拉著閆六婆,一手提著綠豆湯,就朝著施工現(xiàn)場走去了。
楚翹則緊跟著唐頌往前走。
路上,閆六婆一邊走,一邊跟唐頌和楚翹訴苦。
她將自己的老伴兒是怎么死的,村里的人后來是怎么給她看臉色的,兒子們又是如何突然改變態(tài)度的,一一都跟他們說了一遍。
唐頌一邊走,一邊安慰道:“六婆,其實這件事您別想太多!他們沒有接受您的綠豆湯,原因沒您想的那么復(fù)雜。我倒覺得可能是其他的原因!”
楚翹見唐頌語氣如此篤定,心中不由地暗暗生出疑問。
不過她也沒多問,只是跟在他旁邊靜靜地聽著。
閆六婆一聽,問道:“這還能有什么原因?”
唐頌問道:“六婆,您有三個兒子對吧?”
“對?!遍Z六婆不清楚唐頌到底想要表達(dá)什么意思,有些懵。
唐頌說道:“六婆,您的三個兒子關(guān)系一直不太好,也正是因為這個問題,他們也很少和村里的其他村民接觸,對不對?”
唐頌話音剛落,閆六婆就馬上說道:“那是肯定的啊!他們之前鬧成這樣,村里的人對他們印象也不好。他們自己也知道這個,再加上家里的經(jīng)濟條件這些年也都不好,他們都是在外面打工,很少回來??赡茏约阂灿X得回來村里丟臉吧!”
閆六婆一說起這些,就開始搖頭。
唐頌清楚地記得,那些還留在廣州某個工地的,一共還有十來人,閆六婆的三個兒子都在里面,一個也沒回。
所以,他打算今天趁著這個機會,做一做閆六婆的思想工作,讓她幫著勸一勸。
畢竟,這公路修好之后,還有很多項目要開始做起來。
如果人手不夠,根本行不通。
唐頌道:“六婆,既然這樣,您回去好好和您兒子們好好說說,讓他們都回村。他們總是在外面漂泊,也很辛苦。再說了,他們?nèi)绻綍r少和村里的人接觸,以后大家的關(guān)系會越來越淡。這樣的話,他們就更不愿意回村了,您說是不是?”
閆六婆想了想,還是有些猶豫:“我的這三個兒子,個個脾氣都倔得跟驢似的。我能請得動嗎?”
楚翹一聽,連忙說道:“六婆,您的兒子您請說不動,難道您的兒媳婦也說不動嗎?要不您和您的兒媳婦們說說,通過他們?nèi)衲膬鹤觽?,好不好??/p>
唐頌聽罷,朝著楚翹這邊看了一眼,微微笑了笑,以表贊同:“對!現(xiàn)在您的情況已經(jīng)和之前不一樣了,之前您沒有經(jīng)濟收入,但是現(xiàn)在您完全可以靠自己的雙手養(yǎng)活自己了。就算是一個朋友,也應(yīng)該對您有所尊重了,更何況是您的兒子兒媳呢,對吧?”
的確,自從閆六婆能給靠做手工鞋賣錢的時候,他的那些兒媳對她的態(tài)度也明顯開始好轉(zhuǎn)。
兒媳都能對她改變態(tài)度,更何況是兒子呢?
......
當(dāng)唐頌這樣牽著閆六婆出現(xiàn)在施工現(xiàn)場的時候,在場的人員似乎都有些吃驚。
他們怎么也沒想到,平時在村子里這么受排斥的閆六婆,為什么會受到這般待遇。
他們正思索著,唐頌就放下了綠豆湯,說道:“各位鄉(xiāng)親,干了這么久的力氣活兒,肯定很累了吧?這樣,六婆知道你們幫忙修路辛苦,特地給你們送來了綠豆湯,大家快來樹蔭下歇一歇,喝完綠豆湯,好不好?”
大家似乎有些猶豫。
有幾個放下了手里的工具,想走過來,但是看著那幾個還在埋頭苦干的村民,又停下了腳步。
楚翹覺得奇怪,這些人明明是想來休息的,但是卻又誰都不肯先過來。
突然間,她在這群人中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臉孔,此人就是周鳳英的老伴兒吳明遠(yuǎn),想到周鳳英和閆六婆年紀(jì)相仿,而且還聊得來,那么和吳明遠(yuǎn)關(guān)系也不會太差,于是對吳明遠(yuǎn)說道:“吳大叔,您在這里算是年紀(jì)比較長的一個了。您不來,他們也不敢先來。要不您先過來喝一碗綠豆湯?”
吳明遠(yuǎn)這會兒也累了,其實他也早就想過來歇歇了,剛剛之所以沒過來,就是礙于大家伙兒的面子。
現(xiàn)在唐頌和楚翹都把話說道這份兒上了,如果他再不過來,那就顯得太矯情了。
于是低低地應(yīng)了一聲:“好,我先過去歇會兒!”
吳明遠(yuǎn)一來,其他的村民也都陸陸續(xù)續(xù)放下手里的工具,朝著這邊走了過來。
吳明遠(yuǎn)到底還是和閆六婆有些交情的,先盛了一碗綠豆湯,喝了起來。
楚翹見狀,連忙拿出一次性碗筷,幫著盛綠豆湯。
盛好綠豆湯之后,唐頌和楚翹一碗一碗端到他們每個人面前。
他們就算心里對閆六婆再有意見,面對此情此景,也不敢說什么。
更重要的是:閆六婆煲的綠豆湯還真的很不錯,綠豆被熬得一顆顆都融化得很徹底,帶著獨特的清香,讓人忍不住送到了嘴邊.......
待這些人喝完綠豆湯的時候,唐頌說道:“鄉(xiāng)親了,這些綠豆湯是六婆專門為你們熬的。不管六婆之前在村里做過什么,但是那也都是不得已而為之?,F(xiàn)在不同了,六婆不但能為我們村子著想,還能靠自己的雙手賺錢了!”
其中一個高個子的村民一聽,立刻問道:“六婆能賺錢?到底怎么賺錢?”
說罷,還將頭轉(zhuǎn)向了六婆,像是有心像她請教。
其他的村民也開始紛紛回過頭,七嘴八舌地問道:
“六婆靠什么賺錢?不會是又做回你的老本行了吧?”
“是啊六婆,現(xiàn)在是文明社會,要相信科學(xué)了,你那老一套還行得通嗎?”
“六婆,你倒是說說,你現(xiàn)在到底是靠什么辦法賺的錢?”
在這些村民看來,六婆能賺錢,那簡直就是一個奇跡。
六婆笑了笑,道:“我現(xiàn)在確實能賺錢了!不過這都是唐書紀(jì)和楚小姐的功勞。是他們給我出的主意,讓我做手工布鞋,做好了,還真的就幫著我賣出去了!我就是靠這個,賺到的錢。上個月,我已經(jīng)賺了快兩千多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