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細雨夜怕聽觸景暗淚盈盈
聽鳥聲恍惚泣訴夜鳴
痛心憶記舊情
花陰徑與君兩相傾
愛竟不再認
愛難定實覺未明
怨句負心不應
他竟要忘情
愛似冷若冰
相思嘆夢難成
有誰聽夜雨蟲鳴
我?guī)I悲泣聲
孤單似浮萍......”
如訴如怨,凄迷婉轉。陳忠全都忍不住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緩緩移步。
當他走到那顆大榕樹下的時候,才發(fā)現梁招娣就站在樹的后面,穿著一身紫色的旗袍,手上還拿著一個帕子,正唱得投入。
此刻見到陳忠全全,梁招娣一邊唱,一邊用帕子掩面,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:“......愛似冷若冰,相思嘆夢難成,有誰聽夜雨蟲鳴,我?guī)I悲泣聲......”
陳忠全在一旁聽著聽著,突然也有些觸景生情,曾經和梁招娣有過的點點滴滴一股腦地涌上心頭......
可是,傷情歸傷情,一想到自己的“仕途”,他馬上就變得理智了。
趁著梁招娣以帕掩面的時候,他悄悄后退了幾步,然后一溜煙兒地跑進了村兩委辦公室。
誰知,他的腳剛踏進村兩委辦公室,唐頌就問道:“陳主任,那邊是誰在唱曲呢?”
陳忠全一聽,不由地一怔,隨即露出一臉蒙圈的表情,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問道:“有人在唱曲嗎?哎呀......確實有人在唱!這一大早上就來鬼哭狼嚎的,我去看看到底是誰?”
陳忠全一邊說著一邊轉身,打算朝外走去。
誰知,他剛抬起腳,就被唐頌給叫住了:“陳主任,您還是先回來吧?我有事想和您談談?!?/p>
陳忠全一聽,連忙收住了腳,走到了唐頌辦公桌前坐下:“唐書紀,您有什么事?”
唐頌頓了頓,問道:“陳主任,最近您似乎有些心事?”
陳忠全連忙搖頭:“沒有?!?/p>
“真的嗎?”唐頌笑了笑,“如果真沒有那就好,我也就放心了?!?/p>
陳忠全一聽,頓時有些后悔。
本來他想客氣客氣,讓唐頌自己提的,結果唐頌卻突然就這樣打住了。
陳忠全坐也不是,起也不是。
他糾結了好一陣子,還是主動說出了自己的困惑:“唐書紀,您剛才說得對。這段時間,我心里確實有些不太舒服......”
唐頌微微蹙了蹙眉頭,說道:“陳主任,有什么話,您盡管說?!?/p>
楚翹聽到這里,站了起來,主動去幫陳忠全倒了一杯熱茶,端給了他。
陳忠全喝了一口茶,然后說道:“唐書紀,不瞞您說,一直以為我都覺得自己挺有能耐的,讀了那么多書,也算是這村里的文化人。但是現在我才發(fā)現,我活得挺窩囊的?!?/p>
唐頌連忙問道:“陳主任,您現在不是挺好的嗎?怎么就突然覺得自己窩囊了呢?”
陳忠全無奈地嘆了口氣:“現在我們村里的路也修了,茶葉加工廠也建了,豆腐廠也開起來了,礦泉水基地也弄好了......我突然發(fā)現,我都不知道該干點兒什么事情了!”
陳忠全說罷,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。
陳忠全話里的意思,唐頌是明白的。
但是,他還是問道:“陳主任,我們都是村干部,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,工作職責上不是說得清清楚楚嗎?您之前也都干得好好的,現在怎么就突然不知道該干什么了呢?”
突然被唐頌這么一問,陳忠全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了。
楚翹見狀,主動幫陳忠全把心里話說了出來:“陳主任,您是不是覺得現在我們村里的人都開始致富了,但是您卻沒有什么起色?我們是這里的村官兒,您看,不單單是您,我和唐書紀也都和從前一樣啊,對不對?”
陳忠全微微低下了頭,但是心里還是挺不是滋味兒的。
過了幾秒,他又將頭給抬了起來,看了看唐頌,又看了看楚翹,一臉愧疚地說道:“唐書紀,之前梁招娣做的那些事情,是不太對,好多次我都提醒過她,讓她主動跟楚翹認錯道歉的,但是她......”
誰知,陳忠全話還沒說完,就見梁招娣已經拿著帕子走了進來。
陳忠全見狀,還以為梁招娣是來“揭發(fā)”他“拋妻棄子”的,嚇得連忙站了起來,語無倫次道:“梁招娣!你......你現在來這里做什么?現在是上班時間,你可別.....別來胡鬧哈!”
梁招娣看了看陳忠全,突然一臉的傷感,抬手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,說道:“我今天來,是找大學生道歉的!”
說話間,梁招娣已經走到了楚翹的身邊,哽咽著道:“大學生,真是對不起??!當初您剛來我們富源村的時候,我不應該多賺你那幾個錢的。我還記得清楚,當時我多賺了你三十八塊,今天,我把多賺您的這三十八塊全部還給您?好不好?”
梁招娣說罷,就從帕子里面拿出了一些零錢,遞給了楚翹。
楚翹見狀,連忙說道:“梁大姐,不用了!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,我也都忘記了,何必再提起呢?”
梁招娣一邊把錢往楚翹手里塞,一邊滿含愧疚地說道:“大學生,是我對不住您。今天這錢,您必須拿著。我就跟您說話說吧,自從我多賺了您這三十八塊錢之后,心里就一直很內疚,但是我又好面子,一直沒跟您認錯。今天正好,唐書紀也在,忠全也在,我當著大家的面,鄭重地跟您道個歉,請您一定要接受!“
楚翹正準備推讓,就見唐頌走了過來,從梁招娣手里將那三十八塊錢拿了過來,遞給了楚翹:“你應該收下!這件事情,就此了結。”
在唐頌看來,這件事,已經不是三十八塊錢的事,而是態(tài)度問題。
梁招娣能登門還錢,并且道歉,楚翹就理應接受。
楚翹頓了頓,還是將那三十八塊錢收了下來,然后對梁招娣說道:“梁大姐,一切都過去了,以后我們都不必再提這件事了?!?/p>
梁招娣點了點頭,然后將目光投向了唐頌,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:“唐書紀,之前那些事情,都是我不好。您可千萬不能因為我怪罪我們家忠全?。∥覀兗抑胰诩沂莻€好男人,在外是個好干部,他對我們富源村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??!如果因為我,影響了他的仕途的話,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了呀.......”
梁招娣說罷,拿起手帕捂著臉突然哭了起來。
她這突然一哭,陳忠全心里直發(fā)毛:“招娣,你在這里哭鬧什么?這里可是村兩委,你要哭回家哭去!”
梁招娣一聽,連忙止住了哽咽,眼巴巴地望著陳忠全,問道:“忠全,我對你可是一往情深一心一意的啊,你可不能休了我呀!”
說罷,又抬起手帕,像是馬上又準備大哭一場。
陳忠全見狀,連忙沉著臉道:“梁招娣,你到底有完沒完?”
陳忠全話音剛落,唐頌就說道:“陳主任,梁大姐,你們先到這邊來,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們商量商量?!?/p>
唐頌說罷,就朝著茶幾旁走去。
楚翹也跟著過去了,在唐頌身邊坐下。
陳忠全和梁招娣兩個人互相看了看,才猶豫著走到了茶幾旁的沙發(fā)上,坐了下來。
坐下來的時候,陳忠全似乎意識到兩個人挨得距離有點兒近,又忙不迭地朝著邊上移了移,和梁招娣“劃清了界限”。
楚翹忙著給他們斟茶,唐頌道:“陳主任,這段時間我們富源村每個人都很忙,你為了富源村也付出了不少,確實很不容易?!?/p>
陳忠全一聽,馬上說道:“都是應該的,我是村干部嘛,理應多做貢獻。”
梁招娣一聽,也想著幫陳忠全說句話,籠絡籠絡他的心:“唐主任,我們忠全一直都是兢兢業(yè)業(yè)的,可是現在這村兩委混得最不好的就是他了。就連周勵都當上了茶廠廠長,我們家忠全......”
梁招娣話還沒說完,就被陳忠全伸出手給捂住了嘴巴,梁招娣話還沒說完,急得直翻白眼,嘴里還在不斷地說著什么:“嗚嗚......我們家忠全能.....能不能......也.......嗚嗚.......”
陳忠全火了:“梁招娣!你敢再在這里胡說八道,我就拿白毛巾把你嘴給塞??!”
梁招娣一聽,嚇得馬上噤了聲。
但是還不是不明白陳忠全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反應,她這可是在幫他說話呢!
唐頌看著眼前的一切,笑了笑,對梁招娣說道:“梁大姐,周勵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村兩委的會計了。之所以讓他擔任茶廠廠長也是有原因的。這么多年來,他一直在經營茶園,在這富源村,他是唯一一個在堅持經營茶園的人。所以,他有固定的客戶和資源,對市場很了解,同時他也在不斷想辦法擴大我們富源綠茶的銷售。富源村能有這么一個肯干能干的好青年,是我們富源村所有老百姓的福氣,也是我們村兩委干部的榮幸?!?/p>
陳忠全一聽,馬上說道:“唐書紀,您可千萬別誤會哈!剛才那些不長腦子的話可不是我說的哈,不代表我的意思!”
楚翹連忙說道:“陳主任,這件事即便是您不提,我們也應該做好相關解釋的。有什么話大家都說出來,互相了解彼此的想法,對今后做好工作是有好處的?!?/p>
楚翹說罷,微微轉過頭,發(fā)現唐頌的唇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,滿是欣慰。
不得不說,楚翹這段時間,確實成長和進步了不少,不管是說話還是辦事,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高。
甚至可以說,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。
唐頌接著楚翹的話說道:“楚翹剛才說得很對。陳主任,我們都是同事,大家不管做什么,都是為了富源村好,為了富源村的村民好。但是前提是,我們每個干部之間都不能有任何誤解和隔閡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