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燕歌想讓他出去，但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
只好檢查他帶來的藥品，還好里面恰好有一小瓶活血化瘀的藥酒。

她急忙打開藥酒，倒了一些在手上，掀開褲腿，在膝蓋上粗略涂抹。

立刻，一股濃郁的藥味充滿了房間。

房梁上的人屏住呼吸……月光映照下，她的雙腿修長而白皙。他喉結(jié)艱難地蠕動了幾下，費(fèi)了好大勁兒才讓自己轉(zhuǎn)開了視線。

這時，外頭嘈雜的聲音已經(jīng)接近門口。

沁蘭苑的院門已經(jīng)被破壞得不成樣子，錢氏帶著人直奔進(jìn)來。

“二小姐？快醒醒，夫人來看您了！快開門呀！”嬤嬤的聲音夾雜著狗吠，白蕊還沒等方燕歌起身，就穿衣開門去了。

錢氏一把推開她，快步走向床邊，“我的寶貝女兒……”

方燕歌嚇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。

“快別起來，躺下，躺下！”

正當(dāng)她準(zhǔn)備起身時，錢氏按住她的肩膀?qū)⑺龎夯厝ァ?/p>

“娘來晚了，都怪那些偷懶的奴才，一直瞞著我你被老夫人罰跪兩個時辰的消息！”錢氏用帕子擦拭眼淚，“可憐的孩子，這樣虛弱的身體怎能承受得了！”

“這房間里怎么這么多酒氣？”錢氏皺起鼻子四下查看，“點(diǎn)幾盞燈看看！”

房間瞬間明亮起來。

方燕歌輕輕瞪大了眼，迅速瞥了一眼屋梁，還好有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。

錢氏四處看了一圈，目光最終落在桌上的藥和藥酒上，“喲，這藥哪兒來的？”

方燕歌心里一緊，“慶王爺和顧四爺今日看小女訓(xùn)犬，見我不容易，就賞賜了藥?！?/p>

“不對癥，好的慢，還是要請大夫看看。女孩子身子嬌貴，不像男人那樣耐摔耐打?！?/p>

方燕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。

“多謝夫人關(guān)懷。”方燕歌順從點(diǎn)頭。

錢氏立即讓人去叫早已安排的大夫進(jìn)門。

方燕歌不動聲色地把手腕伸向醫(yī)生。

“夫人，請移步說話?！?/p>

大夫面露嚴(yán)峻，語氣沉重。

“大夫，是不是有什么問題？”錢氏站起身問道，“若情況不好，還是叫我家老爺一起來為好?！?/p>

大夫沉默片刻，重重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“也好，請方老爺?！?/p>

方燕歌看著這一幕差點(diǎn)笑出來，演得如此逼真。

房梁上的人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切，只見她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微笑，眼中分明帶著嘲諷之意。

“深更半夜的，你又鬧什么？自顧家提親以來，你就沒有一天消停過！”方志賢見到錢氏就罵了起來，“非要把這樁婚事攪黃才甘心？”

錢氏滿肚子委屈，“正因?yàn)榕c顧家的婚事重要，妾身也非常重視，這才深夜請您過來！”

方志賢冷冷地看著她，“最好不是騙我?！?/p>

“大夫，你說吧。”錢氏嘆氣道。

方燕歌坐在屋里，聽外面幾個人談話。

“什么？”方志賢聲音提高，“這話屬實(shí)？”

方燕歌往外看了一眼，嘴角的諷刺更加明顯。

“這可怎么辦？”方志賢一時顧不得生氣，來回踱步，錢氏讓大夫開方并給了診金送走他。

直到一切重新安靜下來，錢氏才走到方志賢身邊。

“老爺，現(xiàn)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云歌代替燕歌出嫁啊……她的病將來被顧家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

沒等她說完，方志賢惡狠狠瞪了她一眼，“不能讓顧家知道！”

“如果將來生不了孩子，顧家不知道嗎？七出之罪首條就是無子！”錢氏語氣沉重。

方志賢面色僵硬，轉(zhuǎn)身朝屋里瞟了一眼，“她怎么能……怎么會有這種病……”

“鄉(xiāng)下生活不好，發(fā)育不良也是有的。”錢氏一副慈母面孔，“以后我們好好補(bǔ)償她，吃的用的都給她最好的！”

方志賢冷笑一聲。

“對顧家該怎么辦？”方志賢低聲問，“若是他們知道了，恐怕不僅退親，還不會娶云歌！”

“我的云歌哪比不上她！”錢氏恨恨咬牙。

“糊涂女人！”方志賢再次斥責(zé)，“世家嫡女那么多，誰家娶不到媳婦？如果沒有當(dāng)初的婚約，你以為他們會愿意跟我們家結(jié)親？”

“那就不要告訴顧家！”錢氏決然說，“到時候直接讓云歌替嫁，拜堂后大禮已成，再由老爺親自上門請罪，說替嫁是無奈之舉，并將燕歌的情況告知他們?！?/p>

方志賢驚訝地看著錢氏，許久沒有說話。

良久之后，方志賢終于緩緩點(diǎn)頭，“這法子倒是可行，只是耽誤了燕歌，日后她又該如何嫁人呢？”

錢氏輕輕嗤笑一聲，心中暗暗打定主意，“等云歌出嫁后，就把她送回巨鹿老家去?！?/p>

“你在說什么？”方志賢眉頭緊鎖。

“妾身的意思是，等云歌出嫁之后，老爺可以多陪嫁些物品給燕歌，并為她找一個門第稍低的家庭，讓夫家不敢欺負(fù)她。即使她不能生育，但身邊的陪嫁丫頭若是有了孩子，由她來撫養(yǎng)，不也是一樣么？”錢氏面帶微笑，顯然已經(jīng)為方燕歌計劃周全。

聽罷這話，方志賢方才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“確實(shí)應(yīng)該給她一些更多的嫁妝作為補(bǔ)償。”

這一番對話，卻讓隱藏在旁竊聽的不速之客發(fā)出幾聲冷笑。

望著女兒的臉龐，方志賢微笑著說了幾句安慰的話，“休息得好才是正事。今日跪了這么久，寒氣怕已侵入體內(nèi)，明日讓你娘送來點(diǎn)補(bǔ)湯，養(yǎng)好了身子再繼續(xù)練習(xí)調(diào)教狗的事情，不必太過勞累自己。”

“謝謝父親。”方燕歌溫和地回應(yīng)。

“你奶奶性子如此……她老了，健康也不好……你就……”他頓了一下，“忍耐一些吧，不要有意激怒她?！?/p>

方燕歌笑笑，心中明白：被懲罰并非因老人無能分善惡，而是自己有意激化矛盾所致。

“父親教訓(xùn)的是，女兒知道了?！?/p>

“嗯，從今天起，就留在屋里好好休養(yǎng)吧，不許擅自離開沁蘭苑?！闭f罷，他起身離去了。

望著他的背影，方燕歌微微愣住，這是要把自己軟禁了嗎？